回魂夜 - 核雲老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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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2.45]我在大连呢
[00:03.85]是一家培训机构的校长
[00:06.15]我的老家在阜新市边缘的一个山沟里
[00:10.23]那里呢
[00:10.83]至今依然是贫穷落后啊
[00:13.37]腊月三十那天
[00:14.85]我在阜新站下了高铁以后
[00:16.95]坐上了返乡的最后一班大巴车
[00:20.22]这紧赶慢赶
[00:21.56]终于赶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村里
[00:25.34]这些年
[00:25.96]我一个人在大连工作
[00:27.1]虽然是现在有了高铁啊
[00:29.82]这大连到阜新往返很方便
[00:33.03]可是呢
[00:33.77]平日里我工作太忙
[00:35.53]这每年也只有春节这个假期啊
[00:38.23]能抽空回趟老家
[00:41.43]四个小时的高铁
[00:43.21]这两个小时的大客车
[00:45.09]这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可是辛苦啊
[00:47.99]也十分折腾
[00:49.66]可是对我来说
[00:51.28]却是最美的回家路
[00:54.22]我现在都记得
[00:55.22]我当年离开家去大连上大学的时候
[00:58.62]母亲眼泪婆娑的拉着我的手说
[01:01.68]儿啊
[01:02.98]在外面一个人
[01:03.94]要照顾好自己
[01:05.46]你健健康康
[01:06.7]娘在家就平安了
[01:09.28]这每年春节
[01:10.22]全中国背井离乡的人
[01:12.14]这都要回家
[01:13.62]即使啊路途再遥远
[01:16.18]回家的路再难走
[01:18.4]这大家呢
[01:19.28]也要赶在除夕夜里回去与家人团聚
[01:23.45]不为别的
[01:24.49]大家呢
[01:25.229996]其实只是想在除夕那天吃一口妈妈做的饭
[01:29.21]回家呢
[01:29.97]看看自己的爷爷奶奶
[01:32.55]毕竟
[01:33.15]团团圆圆
[01:34.35]才是真正的中国年
[01:37.29]我到村子里的时候啊
[01:38.95]天已经蒙蒙黑了
[01:40.83]往年这个时候
[01:42.229996]家家户户早已经张灯结彩了
[01:45.65]这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
[01:48.19]希望能为明年讨一个好彩头
[01:51.520004]可奇怪的是啊
[01:52.86]今年的村子却是冷冷清清的
[01:56.42]这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没有梯对林
[01:59.8]这挂红灯笼的更是疑惑都没有
[02:04.06]我正疑惑着呢
[02:05.82]这时我看见张老师从后面走了过来
[02:09.66]这张老师啊
[02:10.74]其实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
[02:12.92]他年轻的时候是上海来的下乡知青
[02:15.86]是新中国最早的一批大学生
[02:18.58]后来呢
[02:19.3]下乡青年返乡的时候
[02:21.28]张老师却没有选择回到上海
[02:23.82]他留了下来
[02:25.1]娶妻生子
[02:26.58]在村子里小学当了一名老师
[02:30.36]几十年下来啊
[02:31.45999]这村子里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是张老师的学生
[02:37.49]看见张老师走了过来
[02:39.35]我急忙停下了脚步
[02:41.17]向老师啊鞠了一躬
[02:43.19]张老师
[02:43.89]过年好
[02:44.69]您这是要去哪里啊
[02:46.49]这张老师看见我和他打招呼
[02:48.53]他先是一愣
[02:49.75]似乎有点想不起来我是谁了
[02:52.35]在我的提醒下
[02:53.87]他很快就想起来我是谁家的
[02:57.8]这张老师笑笑的说
[02:59.42]哎呦
[03:00.4]这从大连回家过年了呀这是
[03:03.24]张老师这个人性格开朗啊
[03:05.3]总是笑眯眯的和村里人说话
[03:08.29]他在村子里的地位十分高
[03:11.23]村民们凡是有点红白喜事
[03:14.13]或者有点邻里纠纷
[03:16.03]大家都喜欢让张老师啊来主持
[03:19.61]我们这一老一少啊
[03:21.43]就这样是边聊天儿边往村子里面走着
[03:26.74]我们一直谈论着山沟外面发展的世界有多快
[03:30.42]有多好
[03:31.5]这张老师呢
[03:32.42]一直是边听还边赞许的点着头
[03:35.86]还说以后要是村里的娃娃都能像我一样能走出去看看就好了
[03:43.20999]我们就这样呢
[03:44.51]走了十几分钟
[03:46.20999]我已经看见我们家门前的门廊了
[03:49.83]我停了下来
[03:50.91]和张老师说了一句
[03:52.37]哎 张老师
[03:53.20999]您慢走啊
[03:54.01]我到家了
[03:55.49]这时张老师停下了脚步
[03:57.61]向我挥了挥手啊
[03:59.09]示意我赶紧回家
[04:01.28]可是我发现呢
[04:02.46]这张老师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去
[04:05.48]而是往村后山小学校的方向拿走了
[04:10.5]我心里十分奇怪
[04:12.54]这不知道张老师出席夜为什么不回家与家人团聚
[04:19.19]一个人呢
[04:20.19]这要去学校干嘛呀
[04:24.01]况且呢
[04:25.29]学校啊
[04:26.17]也早就放假了
[04:27.63]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啊
[04:30.12]我一进家门
[04:31.18]父母早就准备好了年夜饭
[04:33.26]我拿出了从大连给父母和爷爷奶奶买的礼物
[04:37.34]一家人在一起看着新年联欢晚会啊
[04:40.36]吃的是高高兴兴
[04:42.84]在这难得的家庭团圆的日子
[04:45.52]我也把刚才碰见张老的事给忘了
[04:49.65]第二天早上起来
[04:50.97]我发现昨天下半夜下了一场大雪
[04:54.15]使得整个村子都变得是银装素裹起来
[04:58.25]此时父母呢
[04:59.41]已经早早起来在准备早饭
[05:02.77]我在一旁剥着蒜
[05:04.23]一边问母亲
[05:06.24]哎呀
[05:06.62]这为什么今年村里过年这么冷清啊
[05:09.26]这家家户户都不张贴春联挂红灯笼
[05:13.4]母亲惊讶的说
[05:14.72]哎呀
[05:15.32]我忘了告诉你了
[05:16.52]这村里的张老师七天前突然脑溢血去世了
[05:20.8]大家为了祭奠他
[05:22.18]今年都主动不挂灯笼不贴对联了
[05:25.44]哎呀
[05:26.34]他可是个好人呢
[05:28.28]可惜了
[05:29.6]才六十多岁的人
[05:31.16]这说走就走了
[05:33.66]听到母亲的话
[05:35.0]我十分震惊
[05:36.98]嗯
[05:37.54]那我昨天怎么会又看到张老师啊
[05:40.76]听到这里
[05:41.52]我再也坐不住了
[05:42.82]连忙披上大衣
[05:44.2]跑到了后山的小学校那里
[05:46.91998]发现学校的大铁门紧紧的锁着
[05:50.0]可诡异的是啊
[05:51.3]有一排清晰的脚印延伸到学校里面去了
[05:56.22]我又掉头去了张老师的坟前
[05:58.8]发现整座坟包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
[06:02.68]就像一条白绢覆盖在上面一样
[06:06.38]我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
[06:10.48]白捐果尸
[06:12.24]连老天爷都天降大雪
[06:15.58]让张老师啊
[06:16.94]临走的时候都是清清白白的
[06:21.68]春节后
[06:23.08]我回到了大连
[06:25.02]我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
[06:26.84]每年都会组织几名老师去我的家乡支教一段时间
[06:32.02]现在我每每想起除夕那天夜里张老师和我说的话
[06:36.64]我就会热泪盈眶
[06:38.82]他在自己的回魂夜
[06:40.54]在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晚
[06:44.03]他心里最惦记
[06:45.91]最放不下的
[06:47.95]还是他的学生们
[06:50.35]还是想着让村里的孩子有一天能走出大山
[06:55.57]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